12月17日晚，上海醫藥公告稱：近日，全資子公司第一生化藥業收到上海市市場監督管理局下發的《行政處罰決定書》，第一生化實施以不公平的高價銷售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的行為違反了《反壟斷法》相關規定，構成濫用市場支配地位不公平高價行為，決定沒收違法所得3.4億元，并處2022年銷售額3%的罰款合1.2億元。

硫酸多黏菌素B是第一生化的獨家抗生素品種，2019年上市，2022年就躋身中國公立醫療機構終端全身用抗感染藥TOP20。今年，第一生化圍繞這款藥物發生了太多的故事。

先是在6月底，硫酸多黏菌素B在多省的掛網價突然大幅調低，從2303元調整為270元，引發關注。緊接著，9月2日，據上海市紀委監委消息，上海醫藥集團四名干部接受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

當時外界傳言稱，被查四人均指向上海第一生化藥業，或與此前硫酸多黏菌素B銷售涉嫌壟斷有關。

如今一紙判決，壟斷之名終于坐實。

掛網價打一折

據上海醫藥官網介紹，上藥第一生化成立于1994年，由上海第一制藥廠與上海生物化學制藥廠組建而成，2010年成為上海醫藥全資子公司，從事藥物生產和銷售。健識局注意到，第一生化主導品種多為市場短缺藥、罕見藥物。

這次涉事的獨家品種硫酸多黏菌素B就是其一。

這款藥主要用于以綠膿桿菌為主的抗革蘭氏陰性桿菌引起的感染，有業內人士介紹：“在臨床治療上，若是其他的抗生素品種都不管用了，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是最后的殺手锏。”

第一生化的銷售部門是獨立的，負責硫酸多黏菌素B銷售的是上藥上柯，在上藥集團內部也稱“營銷事業三部”，最初定位于銷售第一生化的產品，實現“銷產分離”而獨立運作。天眼查顯示，第一生化100%控股上藥上柯。

硫酸多黏菌素B是上藥的王牌產品。上海醫藥年報顯示，2022年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的實際銷售量為75萬瓶，以2303元的掛網價來算，這個品種2022年銷售收入超過17億元，占到上藥抗感染系列總營收的6成還多。

但就是這樣一款藥，突然在今年6月主動大幅降價，從2303元調整為270元，相當于打了一折，引發輿論嘩然。上海醫藥解釋稱，降價是應相關部門要求，同時考慮到該藥品的用藥特殊性，經過內部測算后決定。

隨后，9月2日，據上海市紀委監委消息，上海醫藥集團原副總裁、營銷中心主任、上柯醫藥有限公司董事長潘德青，上海上藥第一生化藥業原總經理陳彬華、副總經理黃臻輝，上海上柯醫藥總經理李平四人被查。

事發后，上海醫藥公告稱：公司不知悉這些人員被調查的具體原因，這些人員均已不在公司任職。但健識局發現，被查的第一生化副總經理、藥物研究所所長黃臻輝正是硫酸多黏菌素B的研發帶頭人。

2022年2月，《中國高新科技期刊》發布的一篇對黃臻輝的專訪文章顯示，國內多重耐藥革蘭陰性菌感染的治療面臨無藥可選的艱難困局，作為藥物研發人員，黃臻輝毅然接下了重擔，迅速組織隊伍，聯合華山醫院和上海市食品藥品檢驗所，開發上市了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在國內率先解決了治療多重耐藥革蘭陰性菌感染的“卡脖子”問題。

至此，一個有關多黏菌素B被長期壟斷的問題昭然若揭。

負次要責任

從罰款數目看，這次處罰對上海醫藥影響并不算很大。

上海醫藥表示，此次罰沒款金額占公司合并報表范圍最近一個會計年度經審計的營業收入和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凈利潤的比例分別為0.199%和8.226%，整體影響有限。

第一生化是上藥的子公司，涉及的價格壟斷違法所得為3.4億元，處以2022年銷售額3%的罰款是1.2億元，推算第一生化2022年銷售額為40億元。

根據上海醫藥年報，2021、2022年注射用硫酸多黏菌素B銷售量分別為61萬支、75萬支，按照2022年的掛網價2303元一瓶計算，第一生化通過價格壟斷，光是2022年產生的超額收入就有十幾億元。

這些超額收入并沒有全部記在第一生化頭上。因為根據處罰決定書，兩年超過20億元的壟斷收益是流入其他經銷商手里，還是由此前被查的干部收入囊中？目前不得而知。

處罰決定顯示：“綜合考慮一生化違法行為的性質、程度、持續時間和消除違法行為后果的情況等因素，同時考慮一生化對違法行為負次要責任，”故作出如此處罰。可見此事件的“主要責任”另有其人。

值得注意的是，第一生化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類似問題。

2020年，上海醫藥因中樞性尿崩癥“孤兒藥”鞣酸加壓素漲價一事引發輿論熱議。媒體報道稱，鞣酸加壓素注射液一年暴漲8倍，從124元一支提價至990元一支。

鞣酸加壓素是治療中樞性尿崩癥的唯一長效藥物，全國一年的采購額也就幾十萬元。這款藥物在上世紀60年代就有了，并不是專利藥，而且市場上另有一種短效藥物在售，銷售額遠高于鞣酸加壓素。

第一生化以鞣酸加壓素生產工藝復雜、生產批次極少等理由，于2018年停產過一段時間。后在市場呼吁下復產，但價格一下提高了7倍，引發社會關注。

醫藥工業是上海醫藥的優勢板塊，尤其是獨家、特色藥品，上藥幾乎可以實現研發、生產、銷售一條龍。最近幾年，上藥一直在強調這一板塊。

2022年1月，此次被查的上海醫藥營銷中心營銷三部上柯醫藥召開年度工作會議，稱抓住急搶領域、罕見藥領域兩大特色領域營銷優勢，力爭達成企業新三年目標。

撰稿｜李傲

編輯｜江蕓 賈亭

運營 | 朱穎

圖源丨視覺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