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3日，《柳葉刀》發表了最新研究，1995年9月1日后出生的英國女性，宮頸癌發病率低至3人/100萬人，接近于清零。

他們是怎么做到的？

答案是英國女性自2008年起大規模接種了二價宮頸癌疫苗，尤其在小年齡段人群中。一個顯而易見的判斷是，9歲之后，越早接種，防癌變的效果越好，有什么苗就先打什么苗。

在中國，平均每隔10分鐘，就有一位女性被宮頸癌奪去生命，這是2020年的數字。

世衛組織下屬國際癌癥研究機構（IARC）發布的《全球癌癥統計報告》顯示，2020年中國宮頸癌新發病人數近11萬，死亡人數約5.9萬。

僅僅5年前，這個數據還是3.4萬，而如果當前防控策略不變，發病率和死亡數字都還將繼續上升。

不過，事情正在發生變化。英國就是最好的例證之一。

HPV疫苗越早打越好，有什么苗就先打什么

《柳葉刀》的論文由英國蓋伊癌癥中心的Peter Sasieni教授攜團隊完成，經過十幾年的追蹤研究，他們發現英國宮頸癌發病率降低的最大原因就是：接種二價HPV疫苗，接種年齡越小，接種率越高，效果越好。

英國早在2008年便將二價HPV疫苗納入國家免疫計劃，為12-13歲女性提供常規接種，而后又在2008-2010年為14-18歲女性提供了補種。2008-2009年和2011-2012年，首劑HPV疫苗接種率在85.9%至90.6%之間。

△圖片來自視覺中國

與未接種疫苗者相比，16-18歲、14-16歲和12-13歲接種者的宮頸癌發病率分別降低了34%、62%和87%。12-13歲就接種二價HPV疫苗的女性，此后13年間宮頸癌發病率低至3人/100萬人，顯著低于未接種同齡人的發病率（18人/100萬人）。

這再次證實了科學家之前的推測：越早接種，效果越好。“早“可能比價“高”更有價值。

為什么“早”比“高”好？

99.7％的宮頸癌都源于 HPV（人乳頭瘤病毒）感染，并主要由12個高危型HPV（HPV 16、HPV 18等等）持續感染所致。HPV主要通過性行為傳播，具有正常性行為的女性一生中感染至少一種型別HPV的概率高達80%。如果肌體已經感染了病毒，此時再接種的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因此WHO將9～14歲未發生性行為的女孩列為最佳接種人群。

在中國人群中，84.5%的宮頸癌是由HPV16和HPV18這兩種高危型引起的。而根據2017年WHO的文件，二價、四價和九價HPV疫苗在預防HPV16/18型相關的宮頸癌方面，具有相當的免疫原性和保護效力。

國內婦科權威專家魏麗慧教授呼吁，從對宮頸癌的預防效果上來說，二價和四價的疫苗幾乎沒有區別。對于目標接種人群，應當在有接種條件的情況下盡早接種，不要因為等待錯過了最佳接種時間。

復旦大學附屬華山醫院感染科主任張文宏曾多次強調“早接種”的必要性?！癏PV疫苗尤其需要打，如果你家里有姑娘，早點在她什么都不懂的時候，把疫苗先給打了?！?/span>

廣東省預防醫學會宮頸癌防治專委會主任委員、中山大學附屬第三醫院婦產科主任李小毛教授也表示，“我們還是提倡應打早打、應打盡打，現在有什么苗就先打什么苗，不要因為要等九價而不去打?！?/span>

目前在全球范圍內，僅有四種HPV疫苗研發成功并上市。分別是英國葛蘭素史克研發的二價疫苗、美國默沙東研發的四價疫苗和九價疫苗，它們分別于 2007 年、2006 年和 2014 年上市，以及由萬泰生物全資子公司廈門萬泰與廈門大學聯合研制的第一支國產二價疫苗——馨可寧。據了解，在預防HPV16/18引起的相關癌前病變方面，國產二價疫苗的國內臨床試驗保護效力達到了100%。

△圖片來自人民視覺

在技術層面，這款疫苗采用萬泰生物獨創的大腸桿菌類病毒顆粒疫苗技術體系，產量高成本低、生產速度快，便于快速普及。價格僅為進口的一半甚至更低，9-14歲年齡段僅需要接種兩針，更為便捷。

就在剛剛過去的10月，馨可寧通過世界衛生組織的預認證，列入聯合國系統采購范圍，成為第一支由發展中國家擁有完全自主知識產權并獲得國際認可的HPV疫苗。

我們的路還有多遠？

目前，國內HPV疫苗的接種率不容樂觀。

“我國目前HPV疫苗免疫覆蓋率較低，青少年人群接種率不到3%，全人群接種率不到6%?！?021年10月30日，《消除宮頸癌之HPV疫苗應用廣東專家共識》發布暨培訓會上，與會專家披露了這一數據。

接種率久久不能提高，受疫苗產能、價格、地區差異、“疫苗猶豫”等等多種原因的影響。

先看產能，中國食品藥品檢定研究院數據顯示，2017年我國HPV疫苗簽發量146萬支，2018年為700萬支，2019年1-11月為870萬支。按照3.56億適齡女性、每人3針計算，市場缺口超過10億支。

再看價格，由于HPV仍以自費市場為主，且國產疫苗上市較晚，進口疫苗的價格并非人人都能接受，特別是在經濟條件相對落后的偏遠地區。

據《南方周末》報道，根據廣東省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慢性非傳染性疾病預防控制所主任醫師許曉君即將發表的《廣東省適齡人群HPV疫苗不同免疫策略的衛生經濟學評價》的模型測算，假定從2021年起，廣東省所有適齡女性13歲開展HPV疫苗免費接種項目，在目標接種人群全程接種覆蓋率達80%～90%，使用國產二價、進口二價、進口四價和九價HPV疫苗的方案，每年需投入的凈成本分別為2.83億、8.21億元、11.42億元、18.55億元。

2020年11月17日，世衛組織啟動《加速消除宮頸癌全球戰略》，包括中國在內的全世界194個國家共同參與，提出到2030年所有國家實現90%的HPV疫苗接種覆蓋率、70%的篩查覆蓋率和90%的治療覆蓋率的中期目標。

為了達到這個目標，中國政、商、學、醫等等各界都已經開始行動。

全國多地推免費接種試點，廣東三年投6億

2021年11月15日，廣東省衛健委宣布將啟動全省適齡女生免費國產二價HPV疫苗接種工作，實施對象為具有廣東省學籍、2022年9月起新進入初中一年級且未接種過HPV疫苗的14周歲以下女生，按照知情、自愿、免費的原則，進行HPV疫苗免費接種。

△圖片來自人民視覺

次日，廣東省衛健委、省教育廳、省財政廳、省婦聯聯合印發工作方案，提出到2030年，90%的15歲以下女生完成HPV預防性疫苗全程免疫。

而此前的10月26日，廣東省財政廳就已發布消息，計劃2022-2024年新增約6億元，用于HPV疫苗免費接種工作。

早在去年8月1日，內蒙古鄂爾多斯準格爾旗開始免費給13-18歲女生接種HPV疫苗，自此，星星之火呈現燎原之勢，一年多時間已擴大到廈門、濟南等15個城市。

產能問題也有了進展。

萬泰生物2021年半年報顯示，2021年7月，公司新增西林瓶產線1000萬產能，二價HPV疫苗的總產能達到3000萬支/年。

在擴大產能的同時，國產二價疫苗馨可寧也在努力覆蓋更多的CDC（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截至目前，已經覆蓋全國2453個區縣的CDC，覆蓋率超過85%。隨著越來越多地區將HPV疫苗納入免費接種計劃，中國宮頸癌防治進程將進一步加快，HPV疫苗“人人可及”的愿景也有望盡早實現。

另外，更多的國產HPV疫苗已經開始了研發之旅。國內有16款HPV疫苗在研，成都生物制品研究所和博唯生物的四價HPV疫苗，以及萬泰生物、博唯生物、康樂衛士、瑞科生物等的九價HPV疫苗均已處于III期臨床。

萬泰生物和廈門大學研究團隊基于結構疫苗學技術的第三代宮頸癌疫苗（二十價）也在研發中，保護率有望達到99%以上，屬于全球首創。

消滅宮頸癌的計劃能實現嗎？

中國醫學科學院腫瘤醫院流行病學室主任趙方輝教授團隊今年發表的論文顯示，2047年，中國有望實現消除宮頸癌的目標（WHO的定義是發病率降低至4/10萬以下）。

論文中設計了一個“優化路徑”：2021年開始對9歲女孩進行常規的二價HPV疫苗接種（目標覆蓋率為95%）；在2022~2025年對25歲以下女孩進行HPV疫苗階段性補接種，在疫苗產量限制下以最快的速度擴大接種覆蓋率（目標覆蓋率為90%）。

如果目標實現了，在2021~2100年80年間，有望為中國節省約7000億元的經濟支出，多挽救1.16億的質量調整壽命年（相當于額外使1160萬女性完全健康地生活10年），并額外避免約751萬宮頸癌新發病例和253萬死亡病例。

那個時候，故事就是這么講述的：平均每隔10分鐘，就有一位中國女性因為打了HPV疫苗而被拯救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