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今年9月，鄰水縣醫療系統共有310人主動交代問題，上交違紀款400萬元

一個六線城市的醫院院長，能貪到什么程度？

9月24日，一則針對四川省某醫院院長張曉明的起訴書披露：因貪污受賄、失職等問題，張曉明于今年6月被逮捕。

圖源：12309中國檢察網

健識局獲悉，張曉明是原四川省鄰水縣第二人民醫院院長，曾獲全國鄉鎮衛生院優秀院長、四川省第五批名中醫等榮譽。

這只是他的A面，履歷光鮮，榮譽等身。

張曉明的B面，是16年的違法生涯。

起訴書顯示，自2004年開始，張曉明累計貪污受賄1523余萬元，因失職導致醫院損失公款超過2000萬元。

如今，張曉明伏案，一張潛藏多年的醫療系統腐敗大網也浮出水面。

01 逛商場帶著藥代，想買哪個點哪個

這張大網里，醫藥商左某扮演了關鍵角色。

2003年國慶期間，左某第一次見到了時任鄰水縣九龍中心衛生院院長的張曉明。左某只付出3000元，就換來了向九龍中心衛生院銷售藥品的機會。

這3000元，撬開了此后長達16年的合作大門。

在接受鄰水縣紀委監委的調查時，張曉明坦承：3000元錢“在那個時候算挺多的”，最初，他也感到忐忑不安，想把錢還回去。后來，他發現這件事并未引起關注，就還是留下了。

2004年，張曉明調任鄰水縣第二人民醫院院長，左某的生意也跟到了縣里。

鄰水，是毗鄰重慶的一個四川縣城，根據七普數據，截至2020年11月，鄰水縣常住人口70萬出頭。就在這樣一個小城，在第二人民醫院任職期間，張曉明收取了各個醫藥代表的好處費將近1434萬元。

這是一臺“夫妻唱戲”，張曉明的妻子收錢，丈夫在前臺辦事，里應外合，上演“貪腐雙簧”。

為了規避風險，張曉明與多名行賄者約定，按照藥品銷售額7%-10%的比例持續結算好處費，但錢先由對方保存，待自己不再擔任院長后，統一將錢取回。

眾多行賄者中，左某是識于微時的老面孔。接受審查期間，張曉明承認：左某“老實聽話”，張曉明“指導”左某掛靠5家醫藥公司，向第二人民醫院銷售超過9000萬元的藥品。

張曉明從中抽取了將近943.2萬元的回扣。

多年來，張曉明在縣二院都是一人說了算。他覺得，沒有自己，左某哪能賺這么多錢，因此，拿點回扣并無不妥。

在這種思維下，張曉明逐漸開始將左某視為自己的“取款機”，不僅逢年過節收取紅包，甚至在“去超市、逛商場的時候也帶著他”。

當地紀委監委工作人員曾表示，左某在交待案情時承認：“只要是張曉明用錢，自己哪怕是借也會給他送去。”

一個敢于在受賄道路上漸行漸遠的院長，早晚有一天敢把手伸向公款。起訴書顯示，張曉明要求屬下在制作各科室的績效、獎金領取表時，不填寫合計數，待相關人員簽字領取現金后，修改金額數字或虛增領取人員，再按修改后的金額填寫合計。

用這種方法，張曉明累計套取醫院公款89.54萬元。

此外，院內干部選拔和人員招聘也是張院長的好機會。根據起訴書，在2011年到2017年間，張曉明通過收取賄賂為至少8人提供工作幫助，最低2000塊，就能在第二人民醫院“買”到一個臨時工職位。

02 一人落馬，全縣震動

如果不是被檢舉，張曉明在鄰水縣第二人民醫院的院長位子，可能還會坐更久。

去年11月，鄰水縣第二人民醫院原財務科長譚旭向公安機關投案自首，承認自己從醫院經費賬戶、新農合賬戶等渠道挪用了2428萬元公款。

自此，多米諾骨牌一張接一張地倒下。

張曉明事件曝光后，醫院內部引發震動。41人主動說清問題，上交違紀款180萬元。要知道，這家醫院的專業技術人員總共也不過220人。

就在財務科長被起訴的同一天，該院出納人員程文宇也因貪污被捕。健識局獲悉：程文宇就是幫助張曉明違規修改科室績效，套取公款的涉事人之一。

伴隨著這樁“全縣近十年來最大腐敗案”而來的，是鄰水縣衛生系統大清洗。

今年9月，鄰水縣政府公布數據稱，今年共有320人主動向政府說清問題，累計上交違規違紀款400萬元。相關部門總共通報約談40余人，立案查處9人，排查整改各類問題642個。

醫療系統“窩案”并不罕見。今年，廣西岑溪第三人民醫院原院長陶健釗與院內藥劑科兩名副主任因受賄被起訴；鄭州麻醉科主任李學婷受賄案也曾引發廣泛社會關注。

2017年，江西宜春市人民檢察院對贛南醫學院原黨委書記黃林邦進行立案偵查，一樁牽扯數百人的“家族腐敗圈”被曝光。公開資料顯示，贛南醫學院及其附屬醫院使用的個別耗材利潤率在當時達到1000%以上。

環環相扣、各部門間關系紛繁復雜……醫療系統內部出現腐敗案件時，往往牽扯眾多。這使得許多院內人員哪怕知曉“貓膩“，也不敢隨意曝光。

今年9月初，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等4個部門聯合印發《關于進一步推進受賄行賄一起查的意見》，再度要求重點查處藥品、醫療等領域的行賄行為。隨著國家層面整治醫療腐敗系統、懲罰涉案人員力度的加強，醫院腐敗問題也將進一步得到清肅。

在接受審查期間，張曉明懺悔：十分懷念剛做醫生時的時光，“再苦再累，下了班還能看看電視、鍛煉身體。”

晚了。

文丨古月

運營丨言寧

#貪污、受賄##醫藥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