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大衛 編 | 錦瑟

有50種原料藥，具備生產資格的企業只有一家

進入2021年后，醫藥行業反壟斷調查的聲勢一浪高過一浪。

4月6日，天津天藥股份發布公告稱，因涉嫌醋酸氟輕松原料藥壟斷，天津市市場監督管理委員會將對其罰款4402萬元。

醋酸氟輕松多用于治療各類皮炎，是皮質激素類的一種。天藥股份是中國皮質激素類原料藥龍頭企業，皮膚科藥物中，皮質激素類藥物是僅次于抗真菌藥物的第二大品種，因此天藥股份業務門類雖不寬，卻是細分行業里的龍頭。

領了這張罰單后，天藥股份隨即調整了其2020年業績預測，從原來的凈利潤“5500萬元-7500萬元”調整為“3100萬元-3700萬元”。

一張罰單差點吃掉了天藥股份2020年一整年的利潤，天藥股份到底做了什么？

根據《行政處罰告知書》，天藥股份被指以協議形式，對醋酸氟輕松原料藥銷售市場進行劃分，并變更、固定醋酸氟輕松原料藥價格，排除限制了該領域的市場競爭。天津市市場監督管理委員會認為天藥股份的行為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

一家原料藥的下游企業告訴健識局：“醋酸氟輕松原料藥的價格一直在漲，下游廠商太難了。”

供應商只有兩家

下游企業叫苦不迭

“原料藥漲價，下游小企業只能默默承受，想辦法壓縮成本，我們也要生存啊”。下游企業采購部門的一個工作人員這樣對健識局感慨了一番。

天藥股份在皮質激素類原料藥領域擁有絕對的市場話語權。根據天藥股份的財報，目前中國的皮質激素類原料藥主要生產廠家僅有仙琚制藥、浙江先樂、廣東溢多利等公司。而天藥股份“由于生產規模、技術積累以及多年的市場開發”，顯然比這些同行更有優勢。

健識局發現，天藥股份生產的原料藥主要有2類，分別是氨基酸原料藥和皮質激素類原料藥。2019年，皮質激素類原料藥營收為9.43億元，同比增長了21.92%。同期天藥股份營業收入為29.15億元，皮質激素類原料藥貢獻了公司2019年三分之一的營收。

天津市市場監督管理局的處罰依據的正是天藥股份2019年的價格壟斷行為，罰款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違法所得889余萬元，另一部分則是2019年度銷售額4%的罰款3500余萬元。

上述藥企采購部門工作人員告訴健識局：“天藥股份是我們的主要供應商。漲價確實有一段時間了，之前有庫存的時候，我們可以暫時不采購。但庫存用完了，就不得不買了。”

天藥股份的皮質激素類原料藥生意的確不錯。根據其年報，2019年，皮質激素類原料藥庫存大幅下降了61.82%。

但從處罰的結果來看，2019年天藥股份一方面在減庫存，另一方面通過壟斷抬高產品價格，獲得大量收益。

國家藥監局官網顯示，醋酸氟輕松原料藥在中國只有2家企業擁有GMP認證，分別是天津太平洋化學制藥有限公司以及天藥股份。由于市場上沒有足夠多的供應商，該品種的報價也不甚透明，健識局向上述藥企咨詢實際采購價格時，對方表示：“不方便透露。”

在這樣的市場格局下，下游企業只能被迫接受供應商的一次又一次漲價。上述人士無奈地說：“他們漲價，我們也沒有能力去改變，只能盡量配合。”

原料藥成本高居不下

行業缺乏競爭者成壟斷根源

事實上，不止是醋酸氟輕松，2019年很多原料藥都經歷了異常的價格上漲。

2017年7月，纈沙坦原料藥平均報價為635元/千克。但到了2019年4月，該產品報價提高到1950元/千克，創下10年新高。

雖然不同原料藥的漲價邏輯并不相同，可是有一個原因是被行業人士廣泛接受的。

2018年1月1日起，《環境保護稅法》正式實施，由征收排污費改為征收環境保護稅，對于需要大量排污的原料藥生產企業，環保壓力和成本突然增高。

當時有原料藥生產企業工作人員對《廣州日報》記者說：大型藥企支付得起改造成本，有可能實現升級轉型，其他原料藥生產企業承擔不了改造成本，干脆關門了。

根據國家統計局的數據，2018年開始，中國原料藥產量經歷了斷崖式下降，由2017年的347.8萬噸，下降至2018年的282.3萬噸，2019年還在繼續下降。

天藥股份也在2018年財報中表示，“來自環保的監管越來越嚴苛，企業面臨的壓力也越來越大，環保守法的成本偏高，對公司的凈利潤產生了不利影響”。天藥股份的環保稅從2018年的47.9萬元，上漲到2019年的84.9萬元，幾乎翻了一番。

并且原料藥的毛利率也普遍低于行業平均水平，根據2021年發表于《北京工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的一篇研究報告《中國醫藥產業國際競爭力評估與“十四五”時期高質量發展對策》顯示：2019年，原料藥及中間體的平均毛利率為36.93%，遠低于抗腫瘤藥物93.96%的毛利率水平。

天藥股份的皮質類激素原料藥的毛利率更是遠低于行業里原料藥的平均水平，2018年僅達到27.93%。

不到30%的毛利率，加上各項其他成本，導致原料藥企業實際利潤并不高。因此，國內原料藥生產企業趨于集中。國家發改委價格監督檢查和反壟斷局副局長李青曾對媒體表示：“中國原料藥生產掌握在特別少數的生產企業手中，10%的原料藥只能由個位數的生產企業生產，例如有50種原料藥只有一家企業有生產資格可以生產。”

原料藥本來就是奇貨可居，企業為了追逐高收益，實施價格壟斷、操縱市場等行為，也就不奇怪了。

從2021年開始，市場監管部門的反壟斷調查明顯趨于頻繁。今年年初，先聲藥業就因為價格壟斷，被罰超過1億元，創下國內企業因壟斷而被罰款的最高金額記錄。

原料藥生產企業今后可能要更加當心了。